
文 | 数读社,作者 | 老牛
OpenAI 暂时还是世界上最牛的 AI 初创公司,但这家公司正面对科技巨头们的疯狂挤压,以及中国科技公司带来不确定性,挣脱牢笼,恐怕需要再重复一次 ChatGPT 的奇迹时刻。
“魅魔”华人工程师
Grok 4 发布会上,马斯克身边出现了两个华人面孔。这两位华人坐在了C位,甚至将主角马斯克挤到了角落。
两人分别是吴宇怀和吉米·巴(Jimmy Ba),是马斯克 xAI 公司的创始团队成员。其中,吉米·巴师从“AI 教父”杰弗里·辛顿,论文过去五年被引用 22 万次之多,是当之无愧的学术大牛。吴宇怀则是彻头彻尾的中国人,出生于杭州建德,9 年义务教育在国内完成,如今刚满 30 岁。
2023 年,马斯克公布了 xAI 公司的 12 人初创团队,华人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除了上述二人,还有杨格、戴子航和张国栋三人。
杨格本科、硕士均毕业于哈佛大学数学系 ,曾在微软雷蒙德研究院当研究员。
戴子航本科毕业于清华,硕士和博士毕业于卡耐基梅隆大学,曾是谷歌的高级研究员。
张国栋本科毕业于浙江大学,多伦多大学博士,曾在谷歌和 DeepMind 工作。
从名字就能看出三人均是华人。
马斯克并不是唯一对华人情有独钟的大佬。就在近期,扎克伯格掀起的挖角大战,华人工程师同样广受关注。
挖角堪称疯狂,扎克伯格启动“超级智能团队”计划,领导者名为汪韬,此前是 Scale AI 首席执行官,工作地点紧邻扎克伯格本人,受重视程度极高。
在此基础上,扎克伯格还开启“BOSS 直聘”,高薪挖角硅谷精英。
最知名的事件当属 1 亿美元薪酬挖角事件。据《连线》杂志,扎克伯格为顶级 AI 人才开出了四年、总额高达 3 亿美元的薪酬方案,其中第一年的薪酬就超过 1 亿美元。
天价薪酬的主角叫余家辉。
余家辉本科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主修计算机科学专业。
他先后在 Google Brain 和 OpenAI 等顶尖 AI 研究机构任职,参与了多个里程碑式模型的研发工作。谷歌学术被引量已经达到了 33000+。
1 亿美元薪酬事件传出后,有人甚至将余家辉与足球明星C罗做了对比,用以凸显薪酬的疯狂程度。当然,Meta 进行解释称,这一数字并非直接给到个人的年薪,而是包括各种福利和奖励在内的总包方案,侧面承认了天价年薪的真实性。
除了余家辉,苹果基础模型团队负责人庞若鸣(Ruoming Pang)也被挖角到 Meta。他的薪酬传言更加离谱,有报道称他的薪酬水平达到了 2 亿美元。
庞若鸣曾经是谷歌首席软件工程师,1998 年毕业于上海交大,随后取得美国南加州大学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以及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
目前,在扎克伯格目前公布的“超级智能团队”中有 14 名成员,其中,8 位是华人,且多数来自 OpenAI 和谷歌 DeepMind。
华人工程师,已经成为全球 AI 产业的支柱力量,他们的流动,很可能会直接影响着科技巨头的 AI 进展。
万亿科技大厂争抢华人顶尖人才,AI 军备战之下,有的企业展现手腕,有的企业则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第一 AI 公司的轮回
扎克伯格挖角的主要“受害者”是 OpenAI。有报道称,至少八名核心研究员集体跳槽到了 Meta。
余家辉是其中之一。在 OpenAI,他深度参与了 GPT-4o、GPT-4.1 等模型的研发。
常慧文(Huiwen Chang),本科清华,博士普林斯顿,GPT-4o 图像生成的共同创建者。
任泓宇(Hongyu Ren),本科北大,博士斯坦福,是 o3mini、o1mini 等模型的创建者和核心贡献者。
赵晟佳(Shengjia Zhao),本科清华,博士斯坦福,参与了 GPT4、o1 等核心项目的研发。
林吉(Ji Lin),本科清华,博士 MIT,参与构建 o3/o4-mini、GPT-4o、GPT-4.1、GPT-4.5、4o-imagegen 和 Operator 推理堆栈。
有报道称,这场挖角非常凶险。OpenAI 内部的 Slack 群里,几个核心研究员的账号突然变灰。
核心成员一夜“叛逃”,激怒了研究主管 Mark Chen,他在内部备忘录里写下了一句疯传硅谷的话:“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就好像有人闯进我们家,偷走了我们的东西。”
OpenAI 招聘主管直接破防,连发多条推文,批评 Meta 挖角方式过于激进。
创始人奥特曼在内部群里称,Meta 的行为有些令人反感。据《连线》杂志,他吐槽扎克伯格说,“我已经记不清他们从这里挖了多少人来当首席科学家了。”
奥特曼还试图安抚人才,方式也非常“卑微”。他表示,Meta 更看重短期薪酬,而非长期创新文化。
另外根据公开的报道,奥特曼在接受采访时刻意表现得很豁达,但他是边说“fine”边摇头,在阐述留住人才策略时,他略带磕巴地说到,“有伟大的使命和真正有才华的人”。可见内心是有焦虑感的。
在这场挖角大战中,OpenAI 变得非常被动。
OpenAI 并不无辜,此前,他们还是挖角的主角。余家辉在加入 OpenAI 之前,曾经是谷歌的重要人才,他参与了谷歌 Gemini 的研发工作。常慧文在加入谷歌时一直在谷歌担任研究科学家。去年 12 月,OpenAI 直接从谷歌 DeepMind 挖走了 3 名顶级工程师,其中就包含上文提到的翟晓华。
如今,风水轮流转,OpenAI 成为了被挖角对象。
挖角并不是多么致命的问题,真正问题严重的 OpenAI 的管理问题。
重蹈仙童半导体覆辙?
从名噪一时开始,管理问题一直是 OpenAI 最为烦恼的问题。
2022 年 11 月,ChatGPT 问世,名声大噪,开启了 AI 大模型时代。随后,OpenAI 趁热打铁,发布了 4.0 版本。
就在全世界目光都聚焦到这家 AI 初创公司的时候,一场宫斗大戏上演。
2023 年 11 月,首席科学家伊尔亚·苏茨克维和 3 位董事将 CEO 奥特曼和董事长格雷格·布洛克曼踢出局。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包括微软在内的投资人和 OpenAI 内部诸多员工,敦促董事会撤销决议。
随后,700 多名员工以辞职威胁,逼宫董事会请回奥特曼。
最终,宫斗落幕,首席科学家伊尔亚发声明表示后悔,奥特曼重回 CEO 宝座。
这次宫斗,看起来并未对 OpenAI 带来实质性影响,公司随后照常发布了多个版本的大模型。但实际上对内部的伤害巨大,人员流失也不可避免。
首席科学家伊尔亚宫斗失败后,灰头土脸地离开。计算机科学家约翰·舒尔曼宣布离职,产品副总裁 Peter Deng、安全团队负责人詹·莱克也先后辞职。
OpenAI 实际一直处在震荡当中。
据报道,首席科学家、首席技术官、首席研究官、Sora 视频生成模型负责人、GPT-4o 多模态模型负责人在内的至少十几位中高层领导已经先后更换,2015 年帮助创立 OpenAI 的 13 人中,仅有 3 人还留在 OpenAI。
OpenAI 的管理难题,更多在于,这家公司的理想与现实产生了偏差。
2015 年,奥特曼、彼得·蒂尔、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和马斯克等共同创立了 OpenAI,最初这家公司定位于非营利组织,定位是“确保通用人工智能造福全人类”,公司也由此被架到了如此恢弘的目标上无法降低身段。
当大模型研发投入越来越高,OpenAI 不得不面临抉择,究竟是继续当初的崇高理想,还是向现实屈服。
OpenAI 选择了后者。2019 年,OpenAI 创建了限制性盈利实体,并随后引入了微软的 10 亿美元融资。
2022 年的彻底爆发以及随后的惨烈竞争,让这家公司很难坚持当初的路线。保持领先需要更大的投入,引入投资者需要放弃一些理想主义,拥抱商业化。
2023 年至今,OpenAI 完成了三轮融资,分别是 100 亿美元、66 亿美元以及 400 亿美元,其中,在软银主导的 400 亿美元投资中,OpenAI 被要求从非营利架构向营利性实体的转型。
OpenAI 希望竭力避免成为当年的仙童半导体。后者曾经聚集了半导体最顶尖的人才,一度成为世界上最富创造力的半导体企业,但由于母公司短视,内部人才流失,成为滋养硅谷的“西点军校”,没能兑现期待。
但实力强大的对手面前,OpenAI 也许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东方力量
今年年初,奥特曼罕见服软。
在接受采访时,他说道,OpenAI 的闭源策略“站在了历史错误的一边”。逼迫奥特曼做出这样的表态,是因为来自东方的开源模型 DeepSeek。
作为开源系统的 DeepSeek,彻底打破了 OpenAI 筑起的高墙。
DeepSeek 用 557.6 万美元的训练成本、算力受限的英伟达 H800 GPU 集群,在数学、代码、自然语言推理等任务上,比肩了投入数十亿美元的 ChatGPT。彻底打破了大模型“越强越贵”的成本诅咒、“性能-成本-速度”的不可能三角。
短短几个周内,OpenAI 不仅推出了类似的推理功能,还加快了在推理技术上的投入力度,以应对 DeepSeek 带来的巨大压力。
4 月,奥特曼宣布将试水开源,几个月内发布“强大的带有推理能力的全新开放权重(open-weight)模型”。
这个模型原本是今年夏天最受期待的模型,然而,就在马斯克发布新模型的同一天,奥特曼推迟了开放模型的发布。此前,已经推迟了一个月,这一次是无限期推迟发布。
OpenAI 迫切想证明其领先能力,但是硅谷有 xAI、Google DeepMind 和 Anthropic 等大厂,中国有 DeepSeek、通义、豆包大模型,OpenAI 的任务越来越艰巨。
美国科技大厂的挖角大战,让 OpenAI 面临巨大的人员流失,而中国工程师的与日俱增的影响力,让 OpenAI 即将面临另一个市场的巨大未知。
从 DeepSeek 以后,通义千问、豆包、Kimi 相继推出了新版本,这对于 OpenAI 或许尚可应对,真正隐忧的还是人才。
能够看到,Meta 挖角的众多华人工程师中,很多人的本科都是在国内完成,这侧面证明,中国高等教育输送的人才含金量已经非常高。如果中国 AI 公司能够给出更高待遇,未来截胡 OpenAI,乃至 xAI、Google DeepMind 和 Meta 的情况很可能会发生。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在上演。
为了应对 AI 竞争,字节挖来了谷歌 DeepMind 前副总裁吴永辉。
吴永辉是 Google Fellow 级别的人物。在谷歌,Google Fellow 是终身荣誉,只有顶尖工程师才能享有这个称号,可谓凤毛麟角。
在 AI 领域,吴永辉是谷歌神经机器翻译项目及 Rank Brain 项目的主要贡献者之一。在 2023 年谷歌大脑和 DeepMind 合并之后,他曾参与到谷歌大模型 Gemini 的研发工作,是 Gemini 应用总技术负责人之一。前文所述的余文辉,是吴永辉的嫡系弟子。
能够挖来这样的技术大牛,可见中国科技公司也对这场竞争充满野心。这样千金买马骨的戏码,会吸引更多优秀人才。
这种背景下,OpenAI 的后劲显得不足。
穷兵黩武
7 月 12 日,谷歌 DeepMind 宣布收购 Windsurf,其员工将专注于 DeepMind 的编程智能体和工具使用方面的 Gemini 项目。这家公司原本是 OpenAI 的猎物。
为了赢下 AI 之战,美国巨头之间已经撕下来表面和谐。
OpenAI 也在变得愈发激进。
为了反制,OpenAI 挖角了四位技术大牛,分别是:大卫·刘,曾在特斯拉担任软件工程副总裁 12 年;乌代·鲁达拉朱,xAI 及X公司前基础设施工程主管;迈克·道尔顿 xAI 基础设施工程师;安吉拉·范,Meta AI 的长期研究员。
实际上,为了留住人才,OpenAI 已经非常疯狂。
其最新的财报数据显示,公司去年股权激励共烧了 44 亿美元,比全年营收还多出 19%。占营收 119% 的股权激励,在所有科技公司中都是闻所未闻的。谷歌上市前股权激励占营收 16%,Facebook 是6%。
OpenAI 把挣来的钱,还贴上了一些,塞给员工,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跑路。
这样客观带来的结果是,早期投资者的份额被稀释成废纸,越来越难以拿到新的融资。
这像极了产业互联网时代的“烧钱”大战,只不过烧的钱落到了工程师们的口袋里。没有公司会停下来,OpenAI 自然也停不下来。但面对万亿美元市值的科技巨头挖角,OpenAI 能给到的诚意只有股权和很虚的“企业文化”,非常被动。
这不是长久之计,但 OpenAI 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家公司仍然是世界上最牛的 AI 初创公司,但这家公司正面对科技巨头们的疯狂挤压,以及中国科技公司带来不确定性,挣脱牢笼,恐怕需要再重复一次 ChatGPT 的奇迹时刻。